第(3/3)页 “多年不见。” 声音平稳,不带试探,也不带情绪。 清国公指尖抬了一下,算是回答。 “你长大了。” 语气并非感慨,只是陈述。 拓跋燕回抿了一口茶,淡声回应。 “岁月从不等人。” 清国公看着她,眼神深处似有波光,又似什么都没有。 他缓缓放下茶盏。 “你今日来,不只是喝茶的吧。” 一句平静的话。 却像轻轻揭开了案上那层无形的幕。 拓跋燕回也将茶盏放下。 她没有回避,没有绕弯,也没有继续铺垫。 她直接看向他。 目光直而沉。 “我今日来,是想问一句。” 她说。 清国公抬眼,等待她的下文。 拓跋燕回缓缓道: “五哥输掉了天下。” “清国公……你应该不甘心吧。” 话音落下。 屋内一下子安静到极致。 连火都似乎静了半分。 清国公靠着椅背,微微闭了闭眼。 像是有风从很久以前吹来。 又像是什么在心底被轻轻触碰了一下,却没有掀起波澜。 他轻声道: “甘心如何。” “不甘心又如何。” 他的声音并不沙哑,也不沉痛。 反而是平和的。 一种太平和的平和。 平和到像是所有锋芒都被折断了,磨平了,埋进土了。 他继续说。 “夺嫡之争已经结束。” “该死的死了。” “能残的残了。” “能逃的也逃了。” “朝堂再无当年的影子。” 他说话很慢。 却每一个字,都像在透露着某种被岁月碾得碎尽的疲倦。 “如今的皇位。” “除了大汗之外,再无可继之人。” “虽然他不合格。” 他抬眼,看着那炉火。 “但大疆……” “已经无人可登汗位了。” 这不是愤怒。 不是怨恨。 不是悲凉。 而是一种像冰封旧河一样的沉寂。 仿佛他所说的,不是天下之事。 而是早已经成了过去的墓碑。 拓跋燕回听着。 她并未打断。 也未试图让对方产生波动。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 等他将这一切,说完。 然后—— 她站了起来。 动作不快,却极坚定。 斗篷滑下,黑色衣袖如雪地上落下一道锋线。 她的声音也随之从静转为锋: “可您忘了。”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。 “我身上——” 她抬手,指向自己的心口。 “也流着皇族的血脉。” 她的眼神不再温,也不再稳。 而是锋。 是真正属于夺位之局的锋。 “我也姓拓跋。” 炉火“噼啪”炸开一声。 火星飞出,落在石板上,闪了一瞬又熄灭。 而空气中,却有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,在那一瞬被扯醒。 清国公的眼皮微动。 那不是惊讶。 而更像是一种“听过太多,也看过太多”的淡漠回应。 他抬手,重新端起茶盏。 茶盏轻轻触碰到唇边。 像是她刚才所说的话,不过是一阵风,掠过去,也就过去了。 他的声音很轻。 却不缓。 “你是女儿身。” 语气平静、直白,甚至没有遮掩。 像陈述真实,像揭开最简单也最致命的一层。 拓跋燕回看着他。 没有恼怒,也没有反驳。 她的表情沉着到极致,像她早已预料到这一句。 清国公继续。 “你有皇族血脉,但你没有军权。” “你没有宗室支持。” “你更没有正统。” 说到这里,他终于抬眼,看向她。 那目光并不锋利。 却像是看着一个在暴雪中单手举剑的孩子。 “你拿什么登汗位?” 空气再一次寂静下来。 但这一次,不是风雪带来的静。 而是言语压下来的沉。 拓跋燕回站着。 直着。 像是整座府邸中唯一还带着锋的存在。 半刻之后。 她笑了。 那笑意不大。 但冷。 “我知道。” 她说。 声音不高,却清晰得像落在石上的水滴。 “清国公觉得我不可能。” 清国公没有否认。 “嗯。” 只是一个字。 却比长篇大论更重。 拓跋燕回却没有退。 她缓缓坐下。 不是示弱。 而是重新掌控谈话。 “清国公。” 她轻声唤他。 声音冷静。 甚至温和。 但那温和,是风雪压出来的锋。 “我今日来。” “不是为了说服你。” 清国公的手指微停。 停在茶盏的耳处。 那一瞬间,他的呼吸很轻微,却确实停顿了。 拓跋燕回继续。 她每一个字,都缓慢而带着沉稳的力量。 “因为我知道。” “你不会相信我。” “不会支持我。” “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。” 清国公没有说话。 但他承认了。 沉默,就是承认。 拓跋燕回看着炉火。 火光投在她的侧脸上。 照亮的不是柔。 而是骨。 “今日,我来此。” 她轻声道。 “只是为了告诉你——” 她抬眼。 “我开始做了。” 炉火再次炸裂出一声微响。 “不是将要。” “不是准备。” “不是筹谋。” “我是已经开始。” 清国公的指尖,终于真正停住。 他不再抚茶。 也不再翻书。 那是一个多年未曾动过的人的静止。 一种被迫不得不面对某件真正正在发生的事的静止。 拓跋燕回继续说。 声音依旧稳。 但这一次,带着锋芒之外的沉意。 第(3/3)页